采玉采玉须水碧,道是无晴却有晴

【天鹅夫妇】谎(2)

心口一窒,安逸尘费力地睁开双目,强迫自己醒来。
 天未大亮,昏沉中带着风雨呼号,他裹紧被子,双眼盯着窗外疏影,任思绪飘摇。
 要不是得知宁昊天去上海见小雅太郎……那惠子,必也不会入梦中来的。
 他以为自己早已忘却的记忆,仍是驻留在脑海中不愿飘走。
 尽管被后涌来的浪潮反复冲刷,她那双眼眸,仍旧温暖而又明亮。
 就算是戴着面具,他多希望她从不曾摘下来。
 一个人要被欺骗多少次才能真正认清对方虚伪的面孔呢,他不知道。
 那夜,他挟着愤怒僵硬着跑出樱园,继而大步快走。
 长街通南北,他没在酒馆停下,没在学校停下,没在码头停下,即使天都开始降下小雨了,他也没有停下来。
 他一直走,一直走,直到整座城都被他走遍了,他的脚步才渐渐慢下来。
 然后他脚步越来越慢,越来越慢,最后终于在千沙湖畔停下。
 冲天怒气被他重重的脚印一步步消磨掉,理智也跟着回笼。
 他只知道,初遇时她释放出的善意,是真的。
 第一次触及她裸背时,那温热的触感,她喊痛得颤栗,是真的。
 知道他身世家仇时,她眼中的怜惜,是真的。
 樱花树下,杏眼中透出的受伤,是真的。
 她那些女儿家独有的娇情与坚强,在他看来通通都是真的。
 她是如此交他的心,合他的意。
 士为知己者死。
 【惠子怕是有什么缘由一定如此吧……】
 【她的催眠术并不熟练,刀光剑影中,她又会不会受伤。】
 思及此,他又匆匆跑回去。
 谁知,樱园早已没他们的身影,只留斑斑血迹与一台残香。
 突闻树后窸窣,他刚要前去探看,却听到了小雅太郎的声音。
 “惠子,叫你接近安逸尘的任务,你做的很好,他对为父可是有大用处。辛苦你了……不过切记,虚情假意万莫当真。他明早就回中国去了,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……”
 密云遮月,漆黑的树影张牙舞爪地在他眼前招摇,他似万树丛中屹立不倒的亭石,僵直着无法动作。
 胸腔中的野兽又苏醒过来冲着那樱林叫嚣,反驳啊,只要你说一个否定的字眼,我就信你。
 惠子,反驳啊!
 “是,父亲。”那语调都是不同于平时的婉转轻灵,低沉而又冰冷的允诺,若冰炭置肠,搅得他五脏六腑都痛。
 一片树影而已,却隔出两厢天涯。
 与她相识的三年已成为他生命中不可磨灭的印记,可那又怎样呢。
 那夜的雨,那夜的林,那夜的她,他恨不得从未见过。
 那样的铁血心肠,那样的机谋算尽。
 同宁家一样,同文家一样,同他……一样啊……
 说起来如今自己那伪副善的脸谱,却也是照着她当年那样一笔一笔学着画的。
 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,他却以为自己得了命运眷宠……
 倏尔闭目,他幻想出刺眼白光抹去眼前的惠子,又强迫自己用乐颜的笑脸来掩去那片苍白。
 惠……乐颜……乐颜……乐颜的善良天真,单纯娇憨,真是,再美好不过了……
 窗外风雨渐弱,鸦鹊声起,随着日光从窗棱上边的丝缕光线逐步侵到他脚下棉衾时,他终是不情愿地起来。
 疲累的一天,又开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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